第二卷莫若,璀璨之星贰拾柒
南
g乡实在是缺少一些娱乐活动,在方宁等人到达的第十天,方宣到达的第六天,「义访记」忽然组织跳篝火舞。
篝火是节目组提前准备好的,据说李迪伦投资节目前还想在这远离俗世喧嚣的“世外之地”办篝火大会,结果因为意外无法前来,所以原本准备的烤肉之类的没了,所以“大会”取消了,仅剩下“舞”。
可这竟然也算难得,许多村民一辈子没见过篝火舞,赶着来凑热闹。方宁把小砖房里的腊肉和烤兔拿出来,在后院发现了地窖,地窖内储藏着自制的白酒、野货与蔬菜,足够许多人过次口瘾。
方宁指挥方宣、沉倾辰和小祝助理搬运,有许多村民自告奋勇帮忙,方宁随了他们去,庞玲玲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找翻出来旱烟枪,拎在手中时不时抽一口,一身酒红色皮草太过打眼,跟她前几天简单的羽绒服完全不搭。
方宁靠近庞玲玲,土烟的苦涩马上攀过来,强横的占满了她的鼻腔与口腔,跟平常闻到的二手烟完全不一样,方宁怎么都扇不去冲鼻的重味儿,她表达自己的不喜,“这么冲不知道你怎么抽下去的。”
庞玲玲妖娆万千的吐出一串烟圈,“那是你没闻过北国的老烟枪,能把你呛死呢。”
方宁离远了一点,“怎么换了皮草?”
“我们明天就离开,节目组没通知你?”
“不继续拍摄了?”
老烟枪指指天空,“拍到这里就够了。”
正好东西搬完了,那被打发出去的三人回来,听到了二人对话,一边往指定的地点走一边插嘴进来。
沉倾辰,“还好资助名额没取消,我打算节目组资助一个,自己掏钱资助另一个,二选一太残忍了。玲姐,方、方宁,你们呢?”
方宁,“桂花吧。”
庞玲玲,“我打算选最机灵的。”
沉倾辰苦了脸,如果他能力足够,真恨不得把g乡来个大翻新。
小祝助理没扛着那比他头都大的摄像机了,“李导刚来消息了,节目还能顺利播出,就是内容少了点。”
方宣说,“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。”
赵家不是一言堂,还有许多牵扯其中或想要趁机撕一口肉的野兽们在暗中角力。
节目内容能顺利播出已是难得。
搭建篝火的地点选在一处高坡,以点燃的篝火为半径十米的雪已经被清理干净,方宁、方宣、庞玲玲、沉倾辰、小祝助理为一桌,节目组众人为两桌,村民们自成数桌。
有村民们当先跳起了舞,光影跳跃在他们淳朴的脸庞上,显得鲜活生动。
停不下工作的是那两位全景摄影师,跑到方宁他们的八仙桌旁录了几个大景,又兢兢业业跑去别的角度拍摄。
在方宁他们的位置,可以俯瞰整个g乡,几人面前有从村民们家中借来的白酒杯子和碗筷,土瓷碗里片好了腊肉、兔肉等野味,还有一些腌制好的白菜萝卜用来解腻。
福全胜自己酿造的酒倒是很香,其他人没什么想法,庞玲玲没客气,要了两壶。
庞玲玲问四人借了酒杯,又去隔壁桌借了两个,凑成七只,依次往里面倒进越来越多的酒,七只杯子全部装满后,用两支筷子一一试音过去,多了的就倒进自己的杯子喝掉,少了再从酒坛中倒出点补上。
调音没用多长时间,她音感极好,很快便用木筷在酒杯边缘敲击出轻快的“哆软咪发嗦啦西”。
沉倾辰很惊异庞玲玲还有这种特长,拿着手机咔咔拍照录视频。
在充满噪点的镜头下,庞玲玲穿着那身艳丽的皮草,眼皮半眯着给他们敲击了一首「诀别书」。轻快的音符在她每次落下木筷的酒杯中跳跃着,荡漾出一圈圈活泼的涟漪。
原本的乐曲极其欢快,却是为了告别而生,于是无论怎么听都有种抹不去的失落惆怅。庞玲玲中途变了好几个调,把惆怅淡化了,保留了更多与新友相处的欢欣鼓舞。
方宁欣赏着,注意到方宣沉浸进去了,等庞玲玲敲完与大家一起鼓掌后,问方宣,“你刚刚想到了什么?”
方宣说,“想起来你把我脸上咬了一口,爷爷要罚我们,奶奶在旁边劝,最后你吃了十手板子,我吃了二十手板子。”
人的一生有许多记忆节点,方宣想,自己最无忧快意的节点就在大学前和方宁在T市乡下打闹那些日子。
那段时光被欢笑充满了,什么也不用想,什么也不用管,今天过去了就是明天,不用管昨天有没有忧愁,反正后天一定会变好。
有人开了头,后面也有人接上,沉倾辰出来跳了一段单人探戈,他像是有基础的,舞步辗转间身姿灵动优雅,表情矜持骄傲,跳完之后出了些汗,端起庞玲玲还给他们的杯子喝水,忘了里面是辛香的白酒,被辣的五官都扭曲了。
小祝助理不善于此道,给大家唱了首不知哪个国家的民歌,他说话声憨直,唱这歌却浑厚悲凉。
方宁一直没有出列的原因是,她好像没什么有特色的特长啊,难道也要唱歌吗?
方宣咳嗽一声,众人把目光投射在他身上,他弯起眼睛,牵着方宁走到篝火边,说,“之前你不在学校的时候,他们组织过表演,我学了几天华尔兹。”
方宁惊讶着猜测,“接下来不会让我踩着你的鞋子上跟着你动吧,好老土哦!”
“你要是不想出糗跟不上的话,也可以试试跟我的动作,更老土的情况是,你要是出错了会踩到我然后打乱节奏,逗得大家捧腹大笑,或许也是个不错的节目效果?”
方宁某些时候是很识相的,非要二选一的话,还是让哥哥带带她吧。他们边拌嘴边在这特殊的舞池中舞动着,因为方宁的配合,依偎在一起的两道身影显得无比和谐。
沉倾辰却有浓重的违和之感,“兄妹是他们那样相处的吗?我那天看到他们牵手就觉得很奇怪,我不小心碰到我妹妹的手她好像恶心的要吐了和要杀了我一样。”
小祝助理目光放空,庞玲玲乐得捶桌,跟沉倾辰说,“大概吧,每家人都有不同的相处方式呢。”
舞罢,两人也出了汗,方宣耳朵有点红,可几人推杯换盏吃着肉,没人注意这回事。
方宣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小偷,偷到了一样稀世珍宝,已经到了忍不住拿出来招摇炫耀的地步,过程中心惊胆颤,但又因过于刺激肾上腺素激增,产生了一种压抑的亢奋。
反观方宁,目光正常,呼吸正常,脸色正常,还看了一眼不是很正常的方宣,知道他因为两人复杂的关系心里肯定又拐了九转十八弯,贴心的问他是不是醉了。
赵潜的锤炼倒挺有用的,方宣很快就调整回来状态,扫视一圈,方宁与沉倾辰都进入微醺状态了,庞玲玲与小祝助理酒量竟然也在水平线之上。
方宣又看看周围,村民们都回去了,唯余他们一桌与节目组,还有那燃烧了过半仍有半人高的篝火。
可现在也才夜晚九点半,长夜漫漫,如果这样快就结束,实在可惜。
沉倾辰猛然站起来,摇晃了两下身子,拉起方宁与庞玲玲,方宣一惊,跟着站起来牵住方宁的手,小祝助理也跟在后面。
一小串人在沉倾辰的带领下,围绕起篝火跳舞,他们无所谓舞步,只是随意摆动着自己的肩膀,踢起自己的脚尖,用最原始的动作来表达此刻的快活自在。
节目组也加入进来,主持人甚至拿来一条绸带扎成的礼花,边跳舞边玩起了击鼓传花,拿到礼花的人要回答上一个输的人的问题。
首先中招的竟然是小祝助理,第一轮由主持人提问,他看起来就很坏心眼,问了一个没人能想到的问题,“在18年前,有一个国家叫做笏塞,它因为美丽的蔷薇花与矿产资源而闻名世界,但又因为战争消亡,据说笏塞的遗民不足十万,有社会学家认为笏塞遗民将会在五十年后完全消失,很巧以前我做过笏塞的战地记者,刚才又听到了曾在废墟之中听过的歌声,前置条件说完了,正式问题该到来了,请问,你是笏塞的遗民吗?”
小祝助理倒没有隐瞒,点了点头承认,还补全了部分内容,“这首歌的歌名是「蔷薇之都,神的爱子」。”
因为小祝助理是很标准的黄种人长相,所以方宁从来都以为他和李迪伦一样,是M籍华人,到现在才知道他身上还有隐藏了一段曲折的历史。
当问题得到了答案,下一轮游戏又马上开始,那么那段过去就真的过去了,毕竟在游戏过程中,玩家们更加在意下一个倒霉蛋得回答什么劲爆的问题。
因为人数较多,后来五人中竟然谁也没有中招,直到最后一轮,丝绸礼花才停到方宁手上。
问问题的是个面生的男生,看脸比方宁大不了多少,像是毕业出来工作第一年的大学生,没有真正走入社会大染缸,更没什么狐朋狗友,红着脸半天才喊道,“您初吻还在吗?您希望在什么场景下给出自己的第一个吻呢?要是不在了的话,是在哪里交出去的呢?”
“你是不是有点贪心了?这可不止是一个问题。”方宁眨眨眼,男生脸红的好像要滴血。
“那,那如果已经不在了……是在什么地方交出去的呢?”
在场除了方宁,存在另一个将演戏琢磨的炉火纯青之人,影后庞玲玲。与前者不讲道理的天赋不同,庞玲玲是经过数十年的观察演练而来,过去的生命又辗转波折,对于他人的小动作观察入微。她此刻关注的对象倒是很能够掩藏情绪,可在庞玲玲面前太过于青涩,或许还得经过两三年的磨炼才能做到真正的喜怒不形于色。
方宁回忆了一下,回答男生,“我记忆里是在阳光很烈的夏天,在一条水很凉很清澈的小河边,那天他要从乡下回市里,他的脸也和你一样红,于是我就问,要不要交往?然后、就是我回答给你的答案了。”
在众人的哄笑中,回答问题的人没怎么样,问问题的反倒羞燥欲死了。
庞玲玲混在其中格外放肆,她观察到方宣的脸先红后青,又憋着佯装出和其他人一样的表情,其复杂程度都可以给影视演艺的专业生们上几堂标准的“论人物内心的纠结痛苦该如何克制含蓄的进行演绎”剖析课程了。